我永远喜爱落魄贵族与迂腐王朝。
我是那个时代卖面包的

[usk]Mid-summer Time

    #kq设

    #深夜六十分产物

    #囚鸟


文章整理请走

  

  风雨欲来,黑蓝色的旗帜在风中攀附着绳子挣扎了一夜,直至清晨,一滴雨也未见落下。

  

  走廊里依旧燥热得厉害,女仆手心里泛着汗,匆匆进房间撤走了半夜融化的水,为冰盒里添上新的冰块。静谧的清晨冰块轻微的碰撞声还是吵醒了床上的人。

  

  “什么时候了?”

  

  “太阳刚升起,陛下。”女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双手交握转身低头,声音里的毕恭毕敬带着小心翼翼,眼睛盯着脚下针织绵密的兔绒地毯上的花纹。即使是夏日,这种地毯却是轻薄柔软,一日一次清洗,一周一换。上面少了织物该有的厚重温暖,取而代之的是香料重附也掩盖不了的淡淡血腥味。是杀戮者,是胜利者的味道。

  

  床幔后一个人影坐起,很快一支白皙的手臂拨开层层丝绸,“叫那些伺候晨起的进来。”男人沙哑倦懒的声音像香料炉里飘出的甜腻的烟,慢慢缠上女仆的脖子,掐着她的喉咙得到她一个颤颤巍巍的“是。”

  

  五六个人陆续走进来,他们都低着头,完全不敢看床上正因为睡眠不足揉着眉心的人。前两个手里捧着刚刚从暖炉取出还冒着热气的毛巾,后面两人紧跟而上,金色的小杆撑起床幔,再扶着床上的人坐到床边。

  

  亚瑟低着头半晌,终于抬起头瞟了一眼侍立在左右的人。他伸手拿起左边女仆托盘里的毛巾,温热湿润的触感混合少许柠檬精油,缓解了夏日天气带来的燥热。他将毛巾丢回托盘,站起身走向床前的躺椅。跟在队伍后面的两位女仆捧着一盏白色玫瑰骨瓷茶壶,和几个配套的茶杯茶碟,刚想放下,“等一下。”女仆停下动作,转身低头等待她们的王后的指令。

  

  亚瑟挑挑眉,腹诽着这一批女仆恐怕是训练不足就上任了。“国王陛下早晨不喝茶,你们忘了吗?”一句话听不出喜怒,却让那两个女仆面面相觑,“可是王后陛下……”“还要我再说一遍吗?”亚瑟眼睛微微闭了一下,余下几个女仆心一跳,终于有一个胆大的站出来,“是,陛下,我这就去准备。”说罢很快,那位女仆从外面再进来时,手里托盘里托着一杯热腾的咖啡,旁边小瓶里糖块堆得快要掉出来,小碗里的牛奶也快溢出来。

  

  亚瑟才满意地点头。他懒懒地靠在躺椅上,随手拿起小桌上的一本小说,却对一旁摆好的茶点不愿看上一眼。女仆离开了大半,剩下的几人在熨王后今日要穿的礼服。袖口白色的绢丝不可以用过高的温度,但是领口的皮革却是极易褶皱的地方,女仆手里的隔热的布叠了又展开,生怕不小心就弄坏了衣服上精细的花纹。

  

  “他们已经到了,王后陛下。”门口,执行官伦迪纽姆向王后行了礼,眼神里参杂着复杂的情绪,可是再认真看去却什么都看不见。

  

  亚瑟从椅子上坐起身,手里的书掉在软垫上,轻轻弹了一下滚到一边。“他们到得这么早,那邀请他们一起吃个早餐吧。”伦迪点了点头,他身边已经有手下离开去吩咐准备了。说话的间隙,女仆那边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她们绕到亚瑟两侧,先是袖口有繁复花纹的衬衫,再是一件深色的马甲,同时有人蹲下为他套上长靴,到胸前的领巾时亚瑟自己从女仆手中取过那条别着绿宝石的丝巾,不用面对镜子他也能打出一个繁琐而又完美的领结。最后,女仆为他披上深紫色的外袍,上面的绿色的玛瑙石跟他的眼睛一样明亮,一样发着光。

  

  亚瑟本想戴上王冠,但还是放下了,放在了另一顶更加华丽的王冠边上。

  

  “他情况怎么样了?”出了房门,面对走廊里上涌的热浪亚瑟还是忍不住皱眉。伦迪纽姆嘴角弯了弯,看不出是想笑还是怎么,“关在深牢里,除了躲避了今年夏日的酷暑,还有其他好处吗。”

  

  “那么尊贵的身份在那种地方,狱卒更是不会看得起他的,常理会有些旧床垫,哪怕是破的,也比没有好。但他睡在稻草上,盖着他自己的外袍,后来外袍也被拿走了,毕竟那上面的宝石那些底层的人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伦迪纽姆顿了顿,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亚瑟,见他没太多反应,才继续往下说,“据说每天是天还没亮就会起来,那些狱卒骂骂咧咧,没人能睡个好觉。”

  

  亚瑟走得很慢,仿佛他在思考,又仿佛根本没在听,只是懒懒半嗑着眼看着前面。

  

  “前几日那里下雨了,地牢修缮一直不太好,大部分房间都漏水。他的房间也是。稻草也湿了。狱卒拒绝给他换个房间,甚至拒绝给他换上干的稻草。”

  

  走下螺旋楼梯就可以直接到会客厅,女仆侍从已经在那忙碌着了。顶上的水晶灯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亚瑟往下望,楼梯的尽头,已经有几位身穿华贵服饰的贵族在那等着了。

  

  “他病了,烧得很严重。他想写信,他用胸前项链上的那枚戒指换了纸和墨水,可是他写不了了,地牢太暗,加上营养不足,他看不见什么,没有其他人帮他写。蜡烛也算是珍贵的东西,狱卒不会跟他分享的。他身体一贯很好的,也许喝杯热咖啡就好了,但是那种地方,连干净的水都没有。”

  

  亚瑟加快了几步走下了楼梯,为首的奥斯汀公爵迎上来,“王后陛下日安。”“日安,公爵大人。”亚瑟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走吧,我们边用早餐边说。”

  

  伦迪纽姆在亚瑟身后张张嘴想说什么,可是他的官位不允许他在这时插嘴,他不确定王后是否听到他最后那句话,也许听到了,也许没有听到了,亚瑟的表情,比他想象的镇定太多。

  

  “凌晨的加急密信,国王陛下重病医治不及时,已于午夜崩逝了。”

  

  “我们黑桃国有您这样的王后,当真是神的眷顾。”刚刚落座,奥斯丁公爵迫不及待抢了谈话的主动权,同时拿起桌上涂了厚厚一层黄油的吐司,不满地咂舌“这么久了,王宫的早餐都没有变过。”

  

  “承蒙公爵大人夸赞,”亚瑟没有拿取主食,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您知道的,我不喜欢改变,也不喜欢管这些琐事。现在事务这么多,早餐的食谱自然是按照国王陛下在的时候定下的安排。”

  

  餐桌上一瞬间的沉默,没有人敢接话,亚瑟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继续品尝着早餐的奶茶。终于奥斯汀公爵咳了两声,“抱歉,是我失礼了,希望王后陛下不要怪罪。”他停了停,看到亚瑟完全不想接话的样子,自顾着说了下去,“不过,现在称他为国王陛下已经不合适了。”

  

  “哦?奥斯汀公爵什么意思?”亚瑟放下茶杯,“是想要告诉我,君主之位要易主吗?”听到这话,亚瑟身后所有的侍卫都拔出了剑,只要王后一声命令,他们就会让刚刚那个胆大妄为的人身首分家。

  

  奥斯汀脸上赔着笑,眼神里却不带一丝害怕,其实亚瑟也明白,奥斯汀敢站在这里,绝不是他一个人的力量,那些跟随他来的贵族,哪怕奥斯汀倒下,他们也会成为下一个奥斯汀。恐怕,紧闭的王宫大门外乌压压围着的,都是奥斯汀的人。

  

  他们都是做了完全的准备的。亚瑟长叹了一口气,祖母绿的眸子看向奥斯汀,想把他看穿,想让他原地燃烧,齿间憋出几个字用了他全部的力气,却不能让他们看出来,“你们,想要什么?”

  

  “王后陛下一出生在王后候选人行列,从来没有受过我们这些人受过苦,”奥斯汀明明嘴角上扬,可是他不是在笑,更像是一种狰狞,一种卑劣者的狰狞,“您八岁就被确定为新任王后,二十年了,二十年您在人民中的形象可是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崩塌,高高在上不可亵渎,却心性温柔与平民同在,您维持这些可废了不少力气吧。”

  

  “所以,你们要把我的形象也毁了,让你们的行为变得更加能得到民众的信服?”亚瑟的手指紧紧陷进肉里,他甚至不知道下一刻如果他昏过去了是因为疼的还是气的。“你们还想说什么,还想用什么理由,北边暴乱,南方水灾,西方森林大火,这一切你们推到了国王身上,煽动民众冲入王宫带走国王囚禁他,你们……”亚瑟颓力地靠在椅背上,手捂住发烫的眼睛。

  

  “亚瑟,不用担心我,你是王后,你有你该做的事,这是你出生就不能逃脱的责任。他们是我们的人民,我没有伤害过他们,他们也不会伤害我的。”亚瑟被冲进王宫的城民按在大理石台阶上,冰冷的记忆深深刻在灵魂深处,他眼睁睁看着阿尔弗雷德被捆起来,就连脖子也被紧紧捆着,最后吐不出一个字,只记得他拼命对自己做的口型。

  

  “我会回来的。”

  

  “阿尔弗……”如果可以,王后抑制不住他的抽泣声,可是他是王后,他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流露不该有的情绪。

  

  “不,我们不会那样做的,王后陛下。”奥斯汀公爵脸上恢复笑容,“您就按您往日的作息,会议,礼拜,巡防,这些一个都不会少,当然,多一点茶会,舞会更好,这样我们的人民就会知道王后陛下完全没有悲伤,而且是支持他们处死暴虐的君主的。”

  

  亚瑟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对面。

  

  “门外,”奥斯汀指了指,“皇家的骑士团,还有整个王城的人民,都在等待着王后陛下亲自去赞扬他们的作为呢。这几日我编了好几个理由才说服大家王后病了才不能露脸,可是今天推迟不了了,王后陛下也不该怠慢这些英勇敢于反抗暴君的人啊。”奥斯汀无奈地耸耸肩,好像他帮了一个大忙。

  

  “好。”亚瑟双手撑着桌子站起身,伦迪纽姆飞快地过来扶起他才不至于摔下去,“好,我答应你。不过公爵大人能否再帮我拖上片刻,我去换身衣服,”转身要走又加上一句,“戴上王冠才有说服力吧?”

  

  奥斯汀满意地点点头,挥了挥手,“王后陛下放心,这点时间我还是能拖住的。”

  

  一路浑浑噩噩。伦迪纽姆以为亚瑟会摔倒,可是他的脚步却是那么有力,已经下了决心,一刻不停地往前迈步。伦迪纽姆想开口问,可是看着亚瑟的脸色,他怎么都说不出口。此时,他只希望走廊再长些,长到根本走不完。

  

  “关上门。”亚瑟没有叫女仆进来,也没有自己换衣服的打算。他的手指在两顶王冠上停留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伦迪纽姆。”

  

  成为王后的执行官这么多年,伦迪纽姆从来没有见到亚瑟这样的神态,明明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后,一样的温和,一样的优雅,可是现在仿佛周遭却带上了不容防抗的压制的力量。伦迪纽姆几乎要跪到地上去,嘴里憋着一口气,不知道该吸还是呼出。

  

  “这是我对你的最后一个命令了。”亚瑟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他的想法。

  

  “不!王后陛下,就算您听从奥斯汀他们的,您依旧是王后,您依旧……是王后啊!这一点不会变的,我在您的加冕礼上宣誓过的,无论如何,我等必将誓死追随!”伦迪纽姆激动得跪了下去,他大概想到亚瑟是怎么想的了:如果接受奥斯汀的建议,就是这个国家有名无实无人需要高看他一等的傀儡王后了。不过,如果忍了这一时,之后找到机会为国王陛下洗刷冤屈,也是可行的……

  

  亚瑟突然笑了起来,“我是说真的,你知道吗,我六岁见到国王陛下,他还是个路都走不稳的小孩子,我当时什么都不懂,但是带我进入皇宫的人说,什么都得听他的,他是未来的国王,不可以违背他的意愿。我当时答应下来,可是没想到,这一答应就是二十二年。”亚瑟展开手里一张皱巴巴的纸,“我其实,昨晚就知道了,我原本想,你们会编个谎言瞒着我,可是啊,”亚瑟笑着笑着,眼泪却往外涌出来,“你们真的都是诚实的人啊,连一个愿意骗我的人都没有。”

  

  “不是的!陛下!”伦迪纽姆站起身,他有不好的预感,他甚至觉得自己阻止不了下一刻要发生的事。

  

  先是白色的衬衫,再是紫色的外袍,血液的蔓延速度快过他的想象,王后的身体在他眼前倒了下去,胸口的匕首倒映出他惊慌的脸,他想要出去喊人,可是声音发不出,脚步也沉重得动不了。

  

  “你去……你去对他们说,我跟奥斯汀……单独,单独聊……聊,然后你出去……叫骑士团……团长进来……然后……你……跑……离开……这里……”

  

  房间里华贵的兔绒地毯上,血液蔓延开来形成一大朵鲜艳的花。天空炸开沉重的闷响,雨水浇透广场上每个人的心。

  

  黑桃历201x年,年仅五岁的阿尔弗雷德·琼斯即位,由母族和家臣相辅,任第十九代国王。

  

  同年,亚瑟·柯克兰任第十九代王后。

  

  黑桃历202x年,北方边境暴乱,国王主张武力镇压,王后主张谈判解决。

  

  黑桃历202x年,南方爆发水灾,西面森林大火,无数难民涌进王城。

  

  黑桃历203x年,国王提出整顿外迁驻民法案,王城国民暴动。国王被囚禁。

  

  同年,国王重病未得到及时医治崩逝。

  

  同年,王后遭到杀害。

  

  黑桃历203x年,骑士团暂时接手处理王室事务。

  

  黑桃历204x年,国王王后一案重申,冤案洗刷。

  

  黑桃历204x年,第十九代国王王后的雕像立在王城的中心。

  

  黑桃历204x年,全国上下票选新国王。


  很多很多年后,骑士团里已经退役的骑士才传出一个故事:王后的手里一直抓着一张纸,直到尸体慢慢冰冷,他们废了很大力气才拿出那张纸条,上面歪歪斜斜也不知道谁的字迹:


  “对不去,我回不去了。”


  “对不起,把你关在王宫二十二年。”


  “做你想做的事吧。”


  “这一次,不用等我的指令了。”


  “再见了。”


  这些句子传到最后演变出各种各样的版本,每个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每个人。


  end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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