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爱的人（三）
>花夫妇，亲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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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克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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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潮
废弃的教堂只供奉了一个人，但是弗朗西斯仍然不满意，他要求工匠在雕像的眼睛上刻出“温柔的神情”。任谁都认为这是个荒谬的要求，离此处不及十里的乱葬岗，巨大的银质十字架压制因“皇帝之爱”冤死的灵魂。
“我的珍妮，我的挚爱。”少女光洁的面容上眼角留着擦不去的泪痕。方片国三分之一的魔法源泉聚集在此，淡蓝色的魔法石照亮地下墓室的半个苍穹，可保容颜不毁，尸身不腐。黑衣的小孩低声吟唱，唱的是他们自身都不曾领悟的赞颂诗，国王却偏执地认为最纯洁的声音能安抚残破受伤的灵魂。
一到深夜他总是难以入睡，闭上眼火焰总会将那日的画面残忍地在他脑海中重现。空气经过高温的扭曲后他看不清旁人的脸，耳旁却是魔鬼的笑声。他几乎在那一刻就下了定论：方片有了内鬼把消息透露给黑桃的王后，让那个恶魔准确又致命地攻击方片国王唯一的软肋。魔法造成的火焰无法用水扑灭，迅速上升的浓烟隔开相互爱慕的两人。珍妮·达尔克终是没能撑到救援队来的那一刻，防火的涂层难以抑制有毒气体的四溢，她来不及对几次想要冲进来无果的国王说上一句再见。
有人影靠近教堂，弗朗西斯冷艳瞪着从王宫匆匆赶来的侍卫惨白的脸。“不，不好了陛下……”
进门看见地上跪着的人脸上可怖的疤痕，诺拉虚弱地勉强站着，手指苍白发抖，几乎握不住魔杖。她看到弗朗西斯进来，嘴角扯出一个疲惫而绝望的笑容。“陛下……”她摇了摇头，眼睛里的泪水亟欲而出，魔杖砸在瓷砖上，发出“哐”的巨响，在本就静谧狭隘的空间里放大。方片王后闻名大陆的治愈魔法在死亡面前败下阵，这不是第一次。瓦修冲上前扶住妹妹摇晃的身形，他低下头，不愿直视弗朗西斯投过来的目光。
“让我再看一看他。”侍从听命上前拉开病床上的白布，却惊醒了在床边趴着几小时前哭昏过去的人。
罗维诺跳起来，拿出腰间的匕首满脸戒备指着靠近的人。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嘴角还留着血痕。弗朗西斯注意到匕首手柄中央，那里镶着卡利埃多家徽。罗维诺一口气没有缓过来，哇地吐出一口血。诺拉急得变了脸色，可是在弗朗西斯面前，她只是一个空有魔法的王后，她只能看着苦撑一夜的罗维诺狼狈地蹲在地上咳嗽，最后低下头去，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全身颤抖。
“这是怎么回事。”弗朗西斯环顾了一圈，他故意避开血红着眼的罗维诺，也不看紧抿着唇想要开口的骑士长瓦修，他选择了平时很少言语的方片二，“马修，你来说。”
卡利埃多的队伍在边境线驻扎，到达当日便向弗萨肯城城主递了帖子。斯科特·柯克兰第二天下午就派人送来了回信，并邀请他们参加城中的晚宴。
“邀请函很精致，上面表示除了前去主厅宴席的卡利埃多先生，其他人都在偏厅有一席之位。”
大家对这样的安排没有异议，况且偏厅和主厅只隔了一面墙，就算斯科特·柯克兰临时变卦，卡利埃多也可以及时与他们取得联系并离开。
“开胃汤刚上，他们就把门都关上了。”马修示意跪在地上的人还原当时的原貌，那人哆哆嗦嗦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们说城主要与贵客商谈重要之事，旁人不能参与。”
这是合理且找不出漏洞的，附属的城邦要与他国的使者讨论谋逆，谁知道哪面墙里藏着不该有的耳朵。
“我们都不敢吃了，一直到头盘，主菜，没人敢动刀叉。”地上的人几乎要化成一团黑红混杂的污渍，他的声音越来越快，仿佛有人掐着他的喉咙，“那边在谈什么我们听不清楚，可是有一段时间突然没有声音，然后突然的，我们听到有人在喊：‘恭迎王后陛下！’”
“王后？”弗朗西斯感觉他的身体不受控制，他重重一脚上前几乎要将那团污渍踢散，“你以为你在说什么？亚瑟·柯克兰出现在弗萨肯城？你们保护不周也不要用这种理由！”那个名字几乎能撕碎他的心脏，说完他又抬起脚要重重踏过去，却被马修拦下了。“陛下，他没有撒谎。”
没有人知道为何黑桃王后突然出现在边境，但是那个紫色的身影是方片一行人永远的噩梦：几乎是跟数年前一模一样的场景，烧断的横梁，冲天的火光，还有不可逾越的火焰屏障。“火球打中了卡利埃多先生的胸口，几乎是一瞬间毙命。”
大陆上能使用火焰魔法的魔法师只有那一人，恶魔绿色的瞳孔燃起黑桃国魔法战役上不败的神话。弗朗西斯看向罗维诺，他皱起眉，又突然松开，像是已经做出了什么决定，却还在犹豫着怎么开口。
不过他不用担忧了，罗维诺已经单膝跪地，右手按在胸口，“神在上，国王陛下，王后陛下，骑士长阁下，请赐我南部五城调兵权，我愿赴边境，与方片国的敌人，以我的生命起誓，”他擦去嘴角的血抬起头，目光炯炯，“不死不休。”
对弗朗西斯来说，现身边境的黑桃王后是一个不可错过的好机会。他同情，也正好利用失去爱人后极致悲伤和愤怒的罗维诺。他不打算考虑王后和骑士长的意见，几乎在罗维诺说完的那一刻，他已经挥手着人准备了。
诺拉呜咽一声挣开了兄长的手冲了出去，瓦修弯腰告了一声“失礼”也紧跟着离开。弗朗西斯眼角都没斜，反而看着罗维诺问：“你怎么受伤了？”罗维诺愣了愣，低下头去不作回答。马修靠近弗朗西斯低语：“哭了一夜，一直守在床边，一直嘶喊着。”
一直嘶喊着，“不是只要我说我喜欢你你就会醒过来吗？我喜欢你啊……你快醒来啊……”
诺拉没有跑很远，瓦修在花园找到了她。少女手绞着裙子，昂贵的布料压出难看的褶皱，瘦弱的肩膀因为抑制哭泣抖动。她见到匆匆赶来的瓦修，心里的防线全部瓦解，王后的保护壳一下激得粉碎。
“那是谋杀啊……哥哥……那明明是谋杀啊……”她扑进瓦修的怀里，泣不成声。瓦修一遍遍亲吻妹妹的头发，他心里编织出很多句子很多理由，可是他都说不出来，他的妹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他只能安慰她：“你很努力了，我们都知道，珍妮·达尔克，卡利埃多，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错。”
“你知道陛下在想什么，你阻止他啊，安东尼奥是被他亲手送去送命的啊……”诺拉扯着她兄长的衣领，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直接称呼安东尼奥的名字，“和柯克兰交好的是他的兄长，但是当时透露达尔克消息的是谁根本没有定论，陛下，陛下他凭什么……”
“我的妹妹你不要说了……”瓦修痛心地捂住诺拉的嘴巴，“我们……没得选择……身在这个位置，我们自身难保……”
直到怀里的人渐渐睡去，瓦修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墙，“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那。”墙后走出一个人，蜜色的眸子融着化不开的悲伤，“如果你现在还好奇陛下从帕斯卡那把你带来的理由：陛下只是想要一个能与柯克兰制衡的人，放眼整个方片却找不出一个。你是计划的一部分，卡利埃多也是，我不在乎，但诺拉不愿你去送死，我能帮你的也只到这，如果你想逃离，今夜我会减少东城门的守卫……”
“不，”罗维诺的声音还带着过度使用的嘶哑，像脚底的枯叶撕碎再反复碾过，“我既以起誓，便是不死不休。”
路过的女仆步子迈得很慢很轻，却还是吵醒了骑士长。费里西安诺已经好几夜没有睡好觉了，他总是梦到罗维诺，嘴角带着鲜血叫他快走。他从梦中惊醒，冷汗浸湿了大半张床单，直到后来他不敢熟睡，常常盯着落地窗外透着的星空到天亮。他越来越容易在白天的会议上睡着，最严重的一次他的头砸在路德维西的椅子的左边的扶手上。
“你最近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有哪里不舒服请医生来给你看看？”路德维西看着对面费里西安诺几乎没有动盘子里的食物就停下了刀叉，也停下了进食。
费里西安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只是遭到了噩梦的困扰，“天气渐渐热了，没什么胃口。”他笑笑，伸手去够气泡酒。路德维西本想阻止他午间喝酒的行为，最终叹了一口气叫来女仆换一个新的冰盒。
“路德……王后陛下有传来什么消息吗？”气泡酒炸在舌尖，终是给昏沉的脑袋一点冲击。“没有。”路德维西揉着眉头，本田菊已经到达黑桃国数周，却迟迟没有传来消息，究竟基尔伯特在不在黑桃国，眼下一点线索都没有。
“会不会……不在黑桃国，所以王后陛下才……”费里西安诺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他想起了那个梦，罗维诺歇斯底里喊着“快走！”
基尔伯特消失在一次西征，翻过瑞利沃尔夫山，那边只有方片，黑桃，梅花三个掌握核心魔法力量的国家，唯一有能力扣住基尔伯特的也只有这三国的王室：梅花与红心签有互不侵犯合约，第一个排除；余下方片和黑桃，其中黑桃近几年魔法力量激增，如果是因为扣留红心王储导致，是完全合理的。所以一开始就是首选黑桃国进行调查，如果扣留属实，一场战争不可避免。但如果是方片国所作所为，结局恐怕不会更好。路德维西不会因为方片王室成员有罗维诺就会仁慈解决。
会不会那个梦境就是罗维诺想要他提前扭转这一切……费里西安诺咬牙。本田菊在黑桃国没有找到线索，必然会转向方片国，若是人真的在方片国，战线是否会拉到瑞利沃尔夫山上，是否会殃及帕斯卡那，费里西安诺不敢确定，也不敢去想。但是若是找到基尔伯特的是他不是本田菊……
“我想去方片国！”他突然站起来，明显吓到了餐厅里所有人，他这才意识到行为的不合适，急忙红着脸解释：“方片王后也十分擅长魔法，我想我们可以私人拜访她的理由向她询问，你不是说过，魔法师与魔法师之间是有感应的吗？有可能，他们之前见过呢？”
他担心路德维西不会同意，脑内飞快搜索词汇来应对。“好。”“哎？”
“王宫挺闷的，你出去走走也好。”
骑士长离开的步子明显比来时轻松了很多，国王看着也只是摇了摇头。厅后走出一人，恭顺地递上新的信件。
“属下不明白，为何不向骑士长阁下说明，王后陛下确实已在黑桃国王宫地牢里找到了前王储殿下。”
“你看他哪像是能去上战场的样子？正好去方片国散散心。等结束了再告诉他。”
“另外还有一个消息：黑桃王后亚瑟柯克兰现身方片与黑桃交界处弗萨肯城，防御设备不及黑桃王都五分之一。”
“哦？这可是个好机会。集结军队。我也想见识见识山那边绿眼恶魔不败的神话。”